北京市西城区平安医院 宫雪、肖存利
2020年2月4日,早晨4:20分我从噩梦中惊醒,梦见了从老家房子里出来的时候差点被吊车碾压、被轿车撞倒,还梦到老家的房子天花板漏水。当然作为精神卫生专业工作者,我知道这个梦直接在提示:横祸飞来,无处藏身。醒来后久久不能平静,焦虑、恐惧情绪接管了我的大脑,接管了我的思绪,接管了我的感知,接管了我的行为,接管了我的……
事情从春节前说起:
1月20日,值夜班,睡了一觉起来就感觉流鼻涕、咽痛,当时没有当回事,就自行吃了些连花清瘟胶囊。
1月22日,带着口罩匆忙地从北京返回东北老家过年。之后手机、电视、聊天等等,有关疫情的各种消息铺天盖地蜂拥而至,感觉活在疫情信息中,视听觉空间已经沦陷,好像没有清净的空间可用,在疫情传播的同时,感觉心理疫情也在蔓延攀升,这一刻感觉时间停滞,空间永恒,震惊震惊!为武汉祈祷,希望一切快点好起来。
1月28日,带着对家乡对父母的不舍返京,突然发现疫情原来已经就在身边,单位要求暂时在家隔离,不幸的是回京当天就出现腹泻,自认为可能是在火车站喝了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可乐有关。偏偏这会又增加了咽痛,对于一个单独居住的我来说,感觉孤单无助。
到了第四天,既往还算稳定的我开始无聊地一遍遍刷屏,看各类疫情新闻,进而睡眠也出现问题,易惊醒,噩梦不断,感觉躯体症状在不断增多,好像真的得了新冠,一遍遍测体温在36℃-37℃,焦虑恐惧情绪像是体温的随从,随着体温变化也在变化,翻滚的胃部不适,出虚汗、口干、鼻干及眼部粘膜干燥及周身乏力等,自己对照着镜子给自己查体,发现双侧扁桃体II度肿大,咽后壁可见滤泡,症状在加重。心情也有点低落,有点抱怨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这么敏感,责备自己平时为什么没有好好照顾身体,不想动弹。电话咨询内科医生,建议就诊。每天基本生活需要都变得艰难起来,单位每天人员询问情况,对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高兴。
到了第五天,思想斗争开始激烈起来,像是强迫症患者的强迫思维一样,我想去看病,也很顾虑,担心去医院发热门诊出现交叉感染,想要再观察看看,不断纠结,看病还是不看病。内科主任给予了我很大的心理安慰,鼓励我安心,大家会帮助我的,也许这一刻,我才感觉还有人可以帮我。自己听了一些关于心理的科普视频,看了一些针对不同人群心理问题的文章。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鉴于一个心理工作者的觉察,自我催眠,好的睡眠是健康的基础,稳定自己,没有任由情绪继续淹没自己。
到了第六天,随着症状变化,思想斗争有增不减,我觉得是时候好好排查了。可是仍有很多的顾虑。比如,如果我确诊了,怎么办?在哪里治疗?医院的治疗效果怎么样?要不要告诉父母?如果我离开了,父母会不会特别伤心?如果我没有病,在发热门诊发生交叉感染怎么办?上班后传染科室的同事和病人怎么办?感觉此刻的每一个选择,都很重要,我想我是焦虑了。于是我问自己,我还可以做什么?在微信上和护士长探讨了一下哪家定点医院治疗的效果比较好,最后也没有得出明确的结论,觉得都差不多。从打算就诊念头出现的5个小时,我感觉我的焦虑在成倍增加,我意识到我可能需要更多帮助了。我进入了一个思维的怪圈,让自己跑不出来。
于是同医院心理援助队杨大夫通话,告知他我的想法和感受。他明确确认了我的焦虑,认为我有些夸大事实了。并告知我隔离期间,做好防护去就诊。乱吃药副作用出现更不好,最后给我介绍了可以进行救治的定点医院、可以做核酸测定的医院以及可以就诊的途径和方式。
这两天身边的所有人都对我进行了就诊的劝告,我觉得我可能是胆怯了,出现了一些回避的行为。这些行为短期看似安全,但是从长远的角度、负责任的角度,也是有危害的。我想是时候需要唤醒勇气了,就这样我做好层层防护不安地去发热门诊就诊了。
就诊结果出来了,排除了感染新冠,返回家的过程中,好像症状突然轻了好多,口也不干了,乏力也减轻了,走路也轻快了很多,外边看起来也变得美丽起来,我去了小区附近的生活小超市,买了我这几天心心念念的咸菜、面包、馒头、白菜和西红柿,改善一下伙食。
现在回想起来,这次经历,我感受到,人在恐惧之下会出现一系列变化,自我觉察能力提升,当然也有厨艺的提升。作为一个心理工作者和医务工作者情绪变化过程也是部分人群的情绪变化过程。
请大家做好防护,该去就诊就去就诊,“担心就诊”比“就诊”还难熬。